方力钧临时接到方力钧抵达重庆的消息,便直奔“坦克库·重庆当代艺术中心”——几天后方力钧个展将在这里拉开帷幕。抵达目的地,方力钧正站在会场中央跟其他媒体记者讲解这张画作与那张画作的不同内涵。他还是一贯的光头,穿着也很随意,他讲话的声音不大,甚至算得上是轻柔,有记者发问的时候,他就静静地注视着对方,从容而淡然。昔日的“愤怒”艺术青年俨然已经成功转型为一名集餐厅老板、丈夫、父亲等角色于一身的名流艺术家。
方力钧
1963年,生于河北省邯郸市。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毕业。他画的泼皮人像系列,以夸张和调侃的手法,描绘出新生代无奈和无所谓的变态心理,极受欢迎。那些引人注目的光头形象(有时出现在花雨中)呆视着观众。方力钧在作画伊始便使用了这个强烈的素材。1993年纽约《时代周刊》将他的“系列二,2号”作为封面发表时,便成为了他绘画的个人符号。其作品先后被国外多家画廊收藏,最高拍卖价曾到达百万人民币,成为当代绘画作品翘楚。
众生像
“人的一生”
因为展览还在筹备中,只有受邀的媒体才能进入会场,偌大的展厅显得非常空旷。一幅主题为众生飞翔的巨幅油画显得格外引人瞩目。油画以蓝天、白云、海浪、无边无际的天空,还有蜜蜂、苍蝇、蝙蝠、鹦鹉等为背景,有的飞向堆满人脸的金山,有的飞向北京天安门。画卷把艳丽、幸福、期望描绘得非常夸张和突出,飘飘然于轻柔漂浮的云层中,却不知自己正被漩涡卷入无底深渊,一切都是在美好的情景中发生的。
转身可见另一组装置作品,球体的玻璃罩里躺着一个硅胶做的婴孩,球面上覆盖满了各种昆虫。婴孩是生命的象征,而昆虫则代表了各种麻烦、问题以及人和事。方力钧告诉我们:“其实这是很直观的对应了生命的一个过程,不可抗拒的。人干干净净到世界上来,随着你的成长,无论是得到也好,失去也好,麻烦和问题都会越来越多。成功的人或失败的人,都会被麻烦覆盖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更有意思的是,在展厅中央放置着一组透明玻璃管子,里面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光屁股小人。当然,这只是一个模型,据说原件长39.6 米,是方力钧创作的一件关于人生命启示的作品。在原件上标有刻度,刻度是量化的生命概念,1毫米相当于生命的1天。假设人生百年,那尺子就要30多米。
“无视生命流逝的人其实是我们自己,没人去计较一天一天生命的流逝,差不多到了结尾的时候,我们才想起来,得努力抓住时间别丢了,但是那个时候就肯定来不及了。”方力钧在标尺上标出了月、年的刻度,但“绝大多数的观众在看作品的时候,差不多是五六十公分一步一步地迈过去,‘人的一生’就看过去了”。
球体的玻璃罩里躺着一个硅胶做的婴孩,球面上覆盖满了各种昆虫。
算账算出来的艺术家
方力钧不会让自己的人生这么轻易滑过。他凡事爱“算账”,不论是对生活、感情还是艺术,他都算得清清楚楚。除了请客吃饭从不吝啬之外,别的时候,方力钧很少干亏本的“买卖”。
过去的十几年,他的每一步都是有计划、有控制地进行——
1989年,大学毕业的方力钧进驻圆明园画家村。在那个城乡结合部,他的画作上出现的多是农民。他也很明确的制定着自己的工作顺序:开始从铅笔向油画笔过渡。为了避免两种题材转换中存在着的风险,将风险降到最低,方力钧最终小心翼翼选择了黑白油画的创作。其实,他也承认:当时他自己对于油画创作的信心不足,黑白颜色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自己技术上的缺陷。而且,灰色也很符合当时他怀才不遇的心境。
1993年第45届威尼斯双年展——首届有中国艺术家受邀参加的国际大型展览。在展览上,方力钧的作品备受关注。随后,他便荣登了《时代》封面,作品被国家级美术馆收藏, 一下子站上了艺术界的制高点,并从此改变了中国当代艺术的格局。那一年,方力钧年仅30。
你可以说这是运气,但是,方力钧之所以能在威尼斯双年展上这么突出,与他之前的“远见”抹不开关系。1992年,尽管方力钧穷得叮当响,仍然坚持不兜售自己的画作,在他心中有一个梦想,就是待到机会成熟的时候,做一个完整的展览。所以,在威尼斯双年展,也许方力钧并不是最有才的艺术家,但却是作品最多最全的,所有的作品搁一块,视觉冲击力一下就出来了。
1993年后,方力钧的作品开始陆续被日本等国家的美术馆收藏,个人的日子也开始由温饱、小康到富裕了。
1996年,33岁的方力钧在东京举办了个人回顾展,这一次国际展览在他的成名之路上“非常重要”。因为从这时候开始,国际上的的收藏家们开始追捧方力钧的作品了。
方力钧重庆个展
一生创作一个符号足矣
除了创作,方力钧的“算计”还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上小学时的一天,他在新华书店租了一本小说,租金是一天一分钱。他用了一天的时间就看完了这本小说,想省下一天的租金。学校在城西,书店在城东,走到半路上,他忽然发现书店就要关门了。他当时想也没想,拔腿就跳上公共汽车,赶到了新华书店,但结果还是没赶上。
“过了很多年,我忽然反应过来,车票要5分钱,就是说我用了6分钱的赌注,去抢一分钱,却没有抢回来。就算我成功了,也很不划算。”多年后方力钧反应过来以后,他感到“深受伤害”。于是,方力钧会计算伤害,并试着将其带来的负面降至最低。
而对于外界对他的评价,或褒或贬,方力钧都仍然“平易近人”的生活着:无论是当代艺术博览会还是所谓的经典艺术,只要是朋友的事,他都会亲临捧场。遇到粉丝围观、合影,他全部耐心一一满足,始终面带微笑。遇到美术馆邀请他讲座,只要有空也是必定到场……
当然,所有人问他最多的问题之一肯定是“如何看待自己作品的符号化?”。他这样解释:一个人一辈子做不了太多的东西,一生中能做出自己的一个符号化的图案作品,应该很值得欣慰了。